
黄桑残存的旧影
麻阳县黄桑最富有的财主五科佬的故事,我曾经说过写过。黄桑就在吕家坪正对面,相隔一道长河碧水。也是沈从文当年住着过的村寨,而且是其小说《长河》里的背景。五科佬是个传奇人物。出身贫寒,聪明过人。善于经营敛
麻阳县黄桑最富有的财主五科佬的故事,我曾经说过写过。黄桑就在吕家坪正对面,相隔一道长河碧水。也是沈从文当年住着过的村寨,而且是其小说《长河》里的背景。五科佬是个传奇人物。出身贫寒,聪明过人。善于经营敛财,而又仗义疏财。时至今日,传说里他还是个完人与奇人,却没有污秽斑点。俨然是湘西过去岁月里雕琢的理想人物,也就是《长河》中萝卜溪员外滕长顺式的人物。五科佬,有个哥哥叫叫花子,弟弟叫岩脑壳。其实姓郑,因为出身卑微,所以名字也就通俗。但可见其出身低微如何。后勤劳致富。经商种田。在水上,地上都比较成功。结果富甲一方,名扬远近。五科佬的名气,相当于辰溪的黄万一,苏州的沈万三。都是当地古往今来最富有之人。顺着对五科佬的了解深入,我疑心滕长顺有五科佬的影子。
吕家坪是麻阳四大集镇中名列第二,仅次于县城锦和镇。其商业货物的集散,范围涉及周边数县,辰溪,泸溪,凤凰,芷江。确实如沈从文所说,是长河流域的中部大码头。而五科佬与叫花子兄弟,有黄桑坪良田数千亩,长工二十几人。家里经营制糖厂,甘蔗轧糖,还制作各类糖果,黑糖酥,兰花根,雪枣糖。且在对岸吕家坪正街中码头左右建起高大雄伟的窨子屋门面店铺,从事商业生意。尤其壮观的是他经营的水上运输。拥有五六十只大船,也就是沈从文描述的滕长顺那种五舱双橹的帆船。五科佬为了便于停船,在黄桑沿岸,修建了四个大码头,青石砌就,很是气派。当时的景象是五科佬兄弟的船只停靠后,整个黄桑半边江,都塞得满满的。至今,当地人还流传着,“五科佬的船啊,要湾脱半边江。”
这些船只上至贵州铜仁,下到常德洞庭,乃至湖北汉口。把湘西的特产运输出去,朱砂,桐油,兽皮,药材。又把下江都市里的盐巴,花纱,布匹,洋油,海鲜,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拖上来。来去匆匆,都能赚钱。经营得法,为人诚信,有善待人接物,下人感恩载德,上边也相信倚重。譬如,他与顾家齐都是拜把兄弟,与辰溪张玉林也是老交情。当年,顾家齐驻扎吕家坪时,就下榻在五科佬的满房头豪宅里。连剽悍的土匪都敬他三分。沈从文当年也曾随顾家齐驻扎在此,应该见过五科佬其人。
我原以为只剩下飘渺的传说了。但今年七十六岁的太平溪欧自仁,见过五科佬,说人很和善且威武。高高大大,天庭饱满。五科佬行善积德,寿终正寝于解放前一年。没有遇到过多的磨难。传说五科佬是鲤鱼精的化身,每次洗澡都要两担水倒进去,门一关,五科佬到浴盆里,就变成了一条大鲤鱼翻浪嬉戏。而叫花子据说是蛤蟆精所转世,在吕家坪正街修建千年根基的窨子屋时,他每每变成了一只蛤蟆,在一旁察看。可是被一个岩匠把他捉住了,腿上用绳子捆了。结果叫花子在对河家里,就感觉到脚痛了。人说这是现了元神。不久就死去了。给我讲这故事的男人六十多岁,当时在黄桑养老院里,那花园菜园空旷,正好望见对岸临河的大码头,码头左边有一幢漂亮的封火老屋。那满房头的郑老叔,指点着说:“就是那栋房子。那房子原来是叫花子的。解放时充公了。叫花子的坟是六六年被挖开了。也怪得很,几十年之后,叫花子的样子还是想睡着了的活人一样,新新鲜鲜。原来大家想能挖出宝贝,结果只有手指上的一颗戒指。其他什么也没有。那戒指不是队长拿了啊。”
阳光下,越过碧绿静流的水面,古屋在山水映衬下,夹在周围的高楼新屋里,还是有种古典的美好雅致,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从吕家坪的井水陇码头,也就是中码头,可以直接过渡到满房头。河边有棵老树。一上码头就是满房头。满房头大概是郑氏八房最小的一房吧。这里原本是郑氏兄弟的庄园城堡。还有五座窨子屋豪宅。原来是二十几栋窨子屋,高墙飞檐,蔚为壮观。可是六十年来风风雨雨,几乎破坏殆尽。
渡船老板,闲人老夫,告诉我五科佬原来老屋的规模气派。是建在离长河百米的平坦田畴中。河流是自西向东流淌。庄园布局是坐北朝南的十几栋,与坐南朝北的十几栋窨子屋,面对面形成一条丈多宽的长巷。这长长的街巷,贯穿东西。犹如庄园的正街。而正街旁又有小巷联通,犹如迷宫。每个巷口都有大门可以开关。打开处处相连,关闭各自封闭。而西头是后门。后门外是糖厂。东头是正门。正门前是一个近万平米的花园,花园临河市柑橘园,花园靠内是荷花鱼池。而现在的黄桑小学的校舍与球场,就是当年五科佬的花园。辛酉年大灾,五科佬在自己的花园,每天熬三担米的稀粥,救济远近饥民,延续一年之久。被老辈人称为大善人。五科佬有孙子,与麻阳滕代远同时参加革命,搞地下活动。解放前好几年,写信回来,信中要父亲、爷爷把家里的田地房子,分给家族里的穷苦人。五科佬看了气得发抖。感叹说:“郑家出了败家子了,郑家出了败家子了!”
解放后,五科佬与哥哥遗留下来的所有田地房产,都充公没收。子孙被驱除,当年的庄园豪宅,分给了当地的穷人。几家分一栋,船只也归县航运公司了。一生一世的心血付之东流。当年前后大门口,各竖立着显示身份地位的庄严的桅子,也被拆除毁掉了。慢慢的满房头的豪宅庄园,就变成了大杂院了。暴殄天物,焚琴煮鹤,大概就是如此吧。穷人不知保护珍惜这些建筑精品,应该有情可原,但是政府官员,却放任甚至纵容人为破坏,真是民族文化的劫难。门头鳌头,雕花窗户,被视为四旧,被彻底拆除敲掉,烧毁砸烂。墙壁大门上,写上大红大绿的党派标语。“一心向党”写在门楣上;“打到帝国主义”,刷在高高的青砖墙上。“人民公社大食堂”,还残留在大门旁;而对联“公社保暖万人心,食堂巧煮千家饭。”“思想是灵魂,政治是统帅。”却端端正正写在大门内外两边。
我穿行在这样的古老幽深的巷子里。感到惊诧莫名,感到不可思议。而这就是顾家齐沈从文曾经住过,这就是五科佬叫花子苦心经营的长河流域的小南京。真所谓成之不足,败之有余啊!其实这与项羽进了咸阳,一把火少了阿房宫;与八国联军进了北京,少了圆明园;与政府进了北京,却拆除了千年故都的城墙城楼,都可以相提并论,或者是具体而微的行径。或许当年傅作义是因为怕毁坏北京故都而放下武器起义。可是最终还是保不住北京城池,挽救辉煌灿烂的古代建筑。可悲也哉!可痛也哉!
如今五科佬的老屋只剩下马房,而叫花子的老屋,还有五幢。但完整的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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