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飞出笼子去

我要飞出笼子去

蓬莱散文2025-06-07 07:27:56
土地承包我分得约三亩田。也许连年粮食不够,自己种田“猫当老虎捉”的谨慎,原本常年干不完的活几下就干完了,而且粮食聚积如山,卖掉吧钱花得无踪无影,万一遇到荒年咋办,堆着的谷子让象鼻虫在蛀,隔三差五拿杀虫
土地承包我分得约三亩田。也许连年粮食不够,自己种田“猫当老虎捉”的谨慎,原本常年干不完的活几下就干完了,而且粮食聚积如山,卖掉吧钱花得无踪无影,万一遇到荒年咋办,堆着的谷子让象鼻虫在蛀,隔三差五拿杀虫伤农药喷洒,死虫躺在楼板上厚厚的像一地的雪,不出几天又繁衍出来。饥饿还在眼前晃动,粮食一多反成了心事,眼下最缺少的是钱,大量时间闲着而没地方去挣钱,正琢磨着找点什么事情干,床上听到有线广播在播报一条广告,大致意思说;某某工厂招收钣金、电焊、车刨技术工人,如有这方面技能的同志可以前去参加报名,择优录取,一经录取享有职工待遇。我没有这一方面的技术,充当学徒人家也未必肯收,那天大路边的田里我在“寄苗,”抬头见走来一个人,我只知道他原先在某某造船厂工作,“破坏军婚罪”而判刑,释放后丢了饭碗,回农村与父母住在山上,以看护山林兼养猪养兔勉强度日,我蓦然想到,船厂对钣金、电焊是本行。试探的问:“——你对电焊切割、扳金技术如何?”他听完我这么一说,像快溺死的人抓到一块木板,把自己说得无所不能,说得天花乱坠,“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拍着大腿,兴奋得合不拢嘴。他侃侃而谈的说:“人家放样用圆规尺子还要出差错,我只凭眼睛和手感不差丝毫。”我是门外汉,不懂得机械,甚至一点概念都没有,他说毫米、厘米、矫正的技术术语,犹如鸭听天雷,我对他说的技能非常之信任,我记起卖油郎的故事,他吊起一勺子油,倒入铜钱的方孔里,而惊讶的边上不沾一滴油,熟能生巧。我对他十分钦佩,连声说“咱相见恨晚。”他问我这消息有多少天了?并提出教我马上去厂里报名,我提出以师徒关系参加报名面试,“那当然!”他一口应允。
出门前,我把我手脚泥锈先擦洗干净(平常很马虎)。因第一次去那个地方,非但陌生而且不通公路,惟有坐鹰潭至杭州的慢车,是十分偏僻闭塞的地方。
赶到目的地,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光景,我跟着一起下车的几个旅客,行走在黑灯瞎火的高低不平的小路上,白天太阳曝晒了一天,泥路上牛尿散发着阵阵的恶臊味,牛在地上踩出了许多脚足坑,坑中积蓄着牛尿,我一脚踩进坑里,憋出的牛尿像针筒一般射进自己的胯裆中,我提着裤子“哟哟哟”狼狈不堪的叫苦不迭,未料一脚又踩进磨盘大的牛粪中,一只鞋子陷在粪堆里,脚里脚外及裤管满是腌臜的牛屎,漆黑中只顾低着头,我迎面撞上一担麦草,趄趄趔趔差点栽倒下坎去,“妈妈的!你眼睛长在裤裆的!”大嗓门的农人,恶狠狠的骂我。是啊,怎么晚了,他饿着肚皮苦撑着一担麦草回家,被人撞一头,他得花多少力气支撑?他骂我是情有可愿的。那时这个乡镇在全县诸多乡镇中排行最穷的一个,没有一条公路,也没有什么工矿企业,纯粹依靠农业收入。
我终于打听到有旅馆,而且是唯一的一家国营企业。由一对老夫妇掌管,老头已八十岁挂零,他说他原来在某某饮食服务公司做点心的,退休后,领导叫他经营这家旅店,一没有名胜古迹,二又没有兴隆的市场,三不是交通枢纽,所以一年到头难得有人住店,若大的几间店铺,老夫妇爬起一对,睡下一双,空荡得有点可怕。农村避电高峰,屋里没有电灯,老头点亮一盏煤油灯,说照着我登楼,见他擎着一盏煤油灯,颤颤巍巍的走在前面,感觉这楼梯年久失修,两人走在上面摇来晃去的,随时有塌下去的危险。他一手擎着幽灯,一手扶着墙壁,像一位白胡子神仙指引着我登向天梯。“扶梯烂了,你走得小心一些。”然后听见他“咿呀”的推开一扇门,指着临街的一间说。
“这房间我租给一个收鸡毛鸭毛住的,他几天没有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你就耽搁在这里吧。”
我不知道老人什么意思,也许他特别照顾,让我睡最好的一间总统套房。
他拿着灯回去,我被一片黑暗所包围,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枯坐在床沿上生息,免费享受鳖壳、龟板、牙膏皮以及鸡毛、鸭毛各种气味。忽听见街路对面的窗口,噔噔噔有人登楼的脚步声,随人一步步上来露出了灯亮,那妇女肘中挽着一件衣裳,灯光慷慨地逾过两道窗口,毫不吝啬照进了我的房间,透过微弱的灯光,我看那双沾满牛粪的球鞋,笑自己“好足插在牛粪里。”女子处在明处,她看不见对面住人,看她扫帚完床铺,揭开马桶盖,听见“咚咚咚”小便发出的声音。然后她关上了窗户,不甘寂寞的光亮布满窗子方格,她们的义务是奔向黑暗。
我也想关起窗户,临街的两扇窗子受风雨的剥蚀,已经扭曲了,臼碗发出尖涩磨牙的“咿——呀!”我伫立在窗前观察,街与对面的人家,怎么会靠得如此近呢?纵身一跃能跳过去的,近至手能摸到。那家小楼闺房,门帘低垂,我想起《金瓶梅》潘金莲叉竿打着西门大人的头上,金莲一笑百媚生,西门大人的魂儿让妇人给勾去了,恰恰王婆住在间壁,穿针引线成了两人好事,郓哥多管闲事同武大郎拿奸,结果武大被西门庆一脚踢中心窝而逃……这是极好的电影场景。
听见他在楼下“啪啦”扯了一下电灯拉线,一道昏黄的灯光骤然亮出,老人逢及时雨一般高兴,自言自语的说,“见鬼的,电总算来了!”电压一直不足,所有电灯的光芒都是黄橙橙的,我对光亮不是很喜欢,仍然坐在黑暗中,犀利的光亮无孔不入,从蜂窝一般的楼板中穿上来,无数道光束像迪斯科舞厅的雷射灯,这千疮百孔的国营旅馆,摇摇欲坠的百年街屋,和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这黑洞洞的空间顿感诡秘。
正是收麦的夏季,“砰砰蓬蓬”枷锁响彻黑夜,伴着“咕噜咕噜”风车的噪音。疯狂的蚊子闻到我肌肤的香味,听见血管中淌血的声音了,它们成千上万纠集在纱帐的外边,“嘤嘤嘤”的叩门叫着,打着“杀富济贫”的旗号向我发动进攻。蚊子啊,我虽然还年青,但肉和血并不多余,不然撩开蚊帐让你们进来,和尚能饲饿虎,何尝不让你们进来喝个够呢!让你们过一会吃饭不要钱的乌托帮生活。
我神经一向脆弱,这一夜更辗转难眠,俗话说“前半夜想自己,后半夜想别人,”可我一直在替自己考虑。譬如孔子说:三十岁要立业了,我三十有四,勉强的有家,什么业我能立呢?所以有的想法不切实际,但有的想法较为实际,有的幼稚可笑,充满了憧憬,简直在幻想,长长一夜,始终编织不出自己认可的一幅图画。半夜二三点钟还不能合眼,终于思想疲倦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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