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苦海趟过来的表嫂

从苦海趟过来的表嫂

料豆杂文2025-08-17 01:07:09
表嫂因为父亡母改嫁兄长没钱娶媳妇,12岁的时候被卖到姑姑家当了童养媳。姑姑花了200元、200斤谷子买进她是为了因脑膜炎傻了的表哥,目的很明确,是“存长”(从长计议)让表哥早早娶上媳妇,了却后顾之忧。
表嫂因为父亡母改嫁兄长没钱娶媳妇,12岁的时候被卖到姑姑家当了童养媳。姑姑花了200元、200斤谷子买进她是为了因脑膜炎傻了的表哥,目的很明确,是“存长”(从长计议)让表哥早早娶上媳妇,了却后顾之忧。
表嫂大我5岁,她被卖到姑姑家的不久曾经到我家帮过忙,为我们家做过饭,放过牛羊,带过我的弟弟和妹妹,我跟着她做过事。童年的不幸让她尝尽了人间的冷暖,也得到了同龄人没有的磨练,比同龄人懂事能干得很多,里里外外一把手。她的到来和表现很快赢得了长辈们的一致称赞。她还把她的不幸编成山歌,成天在唱。那个时候我不懂得她在唱什么,只知道歌挺好听的,后来是母亲告诉我表嫂唱的是什么样的歌。母亲是半个知识分子,她很好的解读了这支委屈、伤心、无奈、挣扎的歌,母亲说表嫂小小年纪能这样通过这种形式诉说自己的不幸很不简单。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再聪明也无济于事,最后她要面对的还是那样无法摆脱的命运,叫天天能回答她什么?叫地地又能帮她什么?她已经是大人心目中傻子的老婆,终是要成为傻子的妻的。
17虚岁的时候,表嫂出落成了大姑娘,这个时候也是表嫂和傻子表哥“撮成堆”的时候了。据说表嫂哭着求他的哥要他哥退了那200元、200斤谷子,说她不甘愿和这样一个人过日子,也求过她改嫁了的母亲,据说她哥和母亲态度很明确:不能没有信用。她没有退路,也没有逃跑,而是认命和傻子表哥拜了堂成了亲。我去吃过喜酒,看到过那天穿着大红灯芯绒上衣呆呆的坐在十分简陋的新房里的面无表情的表嫂。其实表嫂算是一个好看的人,身材算是修长的,脸是瓜子脸,虽然瘦削了些,嘴巴宽了点。表哥倒是长得算是高大,但是是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傻子的人。他自然是不懂什么是人生大事的,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好事,这个早就是他老婆的人,他跟在她后面乖乖的听她使唤安排的女人就要和他“相对”,他站在新房的外面傻傻的笑着,招呼客人递烟这些礼节在他身上是看不见的,他没有这样的概念。70年代中期有喜酒吃那是莫大的欢喜,对孩子来说那更是不用说的了,大家欢天喜地,新娘很新,饭菜好吃,可有谁会去理会一个坐着的没有笑容的新娘!老女人们都和姑姑说恭喜,说你很福气,有了一个好儿媳,有谁会去理会表嫂的哀伤!只有几个年轻的女人,她们小声的在议论: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好马系在了“石僻皮”(石头的外表)!可是有谁认真去听表嫂的哭,又有谁能够改变这一切!
就这样,表嫂在走进这个家5年后走进了傻子表哥的人生。两个正常人的婚姻生活本就不易,不是正常状态的婚姻生活是不难想象的。情感生活、两性的愉悦那是和这样的两个人无关的,在他们身上不忍心用这样的词句。
傻子表哥大脑里没有什么概念。什么季节,什么春播,什么夏种,什么收成,什么“牛活”,什么“整田地”,什么责任田,这一切通通和他无关。不过,还好,他除了头脑有问题外,身体还算不错,有一身的力气,他会默默的做叫他做的事,虽然动作迟缓,也不懂得怎样言语,但不会偷懒,甚至称得上勤劳,可以把牛羊牧好,老婆走到那里他跟到那里,叫他做什么他做什么,担子知道挑重的挑,有难得的一顿好吃的他是舍不得吃的,会留给老婆……傻子表哥懂得疼爱老婆,以他的方式,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表嫂先后生下了四个孩子,因为傻子表哥是后天傻的,所以这些孩子不但不傻,还象他们的妈妈一样的聪明伶俐,这算又一件万幸事了。
只不过有时候老天总没能眷顾不幸的人多些再多些,而是更多的去加以考验,对表嫂也是这样。表哥在一次帮人挑土盖房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摔断了大腿,从此落下了残疾。而且祸不单行,姑丈病了,大小事没能再帮表嫂“拿头”了,还要医病,家本来就穷,这下更是风雨飘摇。表嫂又一次被命运的水流拐进了一弯死角。
没什么办法,表嫂在她28岁的时候成了傻子表哥家里的栋梁,挑起了足以压弯她腰的生活重担--傻又残的老公,一对有病的老人,四个孩子,一个好吃懒做(甚至有偷盗行为)、到了要找对象一直找不到对象的小叔(姑姑的养子),好几亩的田地,好大一片的山地!
表嫂没有退却,勇敢的面对这一切,朝着命运的苦海趟过去!我听见她对我的父亲——她的舅舅这样说:我会辛苦(努力)保证一家人的吃饭,我不会让这些田园山地荒废的,我会让它该种什么种什么,我一定要让小叔讨上一门媳妇,我也一定要让孩子长大成人!
表嫂言语铿锵,有如在准备打一场残酷的誓死保卫战,面上写满着毅然决然!表嫂的处境无不让人为之难受,无不让人感慨!表嫂的话,表嫂的决心无不让人赞叹,无不令人听之动容!
从此,表嫂从日忙到夜,从粗忙到细,从灶里忙到锅里,从田头忙到家里,从岁首忙到年终,从那年忙到今年,当女又当男,当娘又当爹,挺直并不粗壮的腰杆,硬是带领一家的人趟过了生活的苦河,穿越了厚厚的严冬,来到了今天。
今天,表嫂可以很自豪的告慰所有的人:她耕种的水稻的每年除了吃用外,还有500-1000斤的谷子可以卖;那一片茂密的麻竹林每年可以给她带来3000---5000元的收益;那一片200多株的柑桔园每年可以采到100-150担的收成;小叔娶上的媳妇,并在她的带动下过好生活;老人的生活得到了保障,病能及时的得到治疗;前年因为暴雨屋后塌方,在政府的照顾下新建了一座两层砖石结构的楼房,去年迁进了新居;四个孩子除了大女儿小学毕业缀学帮她做活外,其他三人都初中毕业,都有了一定的文化,都很懂事,在工厂做工都做得很刻苦,更为值得一提的是,21岁的儿子是那样的争气,在到轮胎修理店打工四年后,自己经营了一家轮胎修理店,成了一小老板(表嫂说她前几天十分欢喜的为儿子的店铺安上了“土地公”,期望土地爷保佑孩子赚多的钱),他们都很心疼他们的母亲,孝敬他们称得上伟大的母亲!
今天表嫂的家,是个充满着生机和活力的家!
今天,48岁表嫂的脸上刻着艰难困苦辛酸的印痕,但更多的是写着刚毅和从容,同时还隐着用心才可以发觉的微笑!
表嫂在种种困难面前没有退却,她以坚强的意志挑起了一个沉重的家,擎起了一片天,她以她不算强健的双脚趟过了苦海,走出了一条坚实的充满着希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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