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玲儿
再见吉玲儿,算起来已是二十年以后的事了。这是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当我与妻走进那家弹花店,一眼望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心一下狂跳了起来:吉玲儿!一时的无措竟让我错过了主动寒暄的最佳时机。吉玲儿起初是盯着
再见吉玲儿,算起来已是二十年以后的事了。这是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当我与妻走进那家弹花店,一眼望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心一下狂跳了起来:吉玲儿!
一时的无措竟让我错过了主动寒暄的最佳时机。吉玲儿起初是盯着我确认性的看了一眼的,只此一眼,然后目光就再也没有在我的身上停留过。
吉玲儿淡淡的应酬着我们,妻顾着挑棉花侃价,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我及时的调整着情绪,尽量避免着尴尬。不多时自外面跑进两个虎头虎脑、约摸十多岁、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子,冲着吉玲儿喊:渴死了,渴死了!吉玲儿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想喝什么呀,宝贝们?
男孩们拿着钱跑出去了。吉玲儿又恢复了起初淡淡的样子。
吉玲儿与我同龄,是我们四乡五村里脸蛋最漂亮的女子。吉玲儿的五官奇美,肤色白皙红润,在同龄人出了一脸恼人的青春痘时,她的脸偏偏光洁如玉,真个是活活嫉妒死人。吉玲儿爱唱歌,厚厚的嗓音唱什么都好听,尤其嘴角一隐一现的小小的笑涡,更是说不尽的撩人。
年轻的吉玲儿像村西头盛开的桃花一样明艳惹眼,要不是腿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罗圈,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当年和我一样情窦初开,疯了似地爱慕吉玲儿的同龄人不计其数。
那时我们邻近几个村的孩子们都在同一个村里读初中,由于村子相邻不过一、二里地,午饭是要蹬着自行车回家吃的,而上下学的路上常常上演我们追逐吉玲儿的闹剧。沿着上学的路有一条河,夏天的男孩子们是不睡午觉的,我们把自行车放在树荫下,胆大些的就下河去逮蛇,打死了摆在路中间,其他地方摆满砖头石块,女生要想骑着车子过去,只有压着中间的蛇过去,当然她们往往是走到跟前才发现,看着她们吓的大呼小叫,又因刹不住车不得不压着蛇过去的样子,我们乐得在树后面乱作一团。我是不敢玩蛇的,参与这样的活动纯粹是为了起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见吉玲儿,当然和我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为了吉玲儿,我们有时会成群的在路上堵着她起哄,有时会到她家附近骚情打闹。
本就成绩一般的吉玲儿有我们闹腾着上学更是成了一种形式,很快初中毕业后的吉玲儿回家了。三、二年后,吉玲儿的父亲亲自到我家,求我当校长的父亲给她谋了个在村里小学当代理老师的工作,就是这一年的春天,在俩家大人的意思里吉玲儿同意了和貌不出众的我处对象。不管吉玲儿怎样,在众多的追逐者中夺魁的我,兴奋得忘了这中间有做校长的父亲多少功劳。
那段时间是我深感幸福的时光,当时我在一个煤矿下井当临时工,每月不匪的收入让我有了在吉玲儿面前表现的资本。每天下班后总要绕道到镇上买一些吃或用的小东西,然后挺着脖子穿过村人关注的目光走进小学的大门。不过我挺直的脖子在进入校门还未看见吉玲儿时就软下来了,因为不论是吃或用的东西,我从来没有看见吉玲儿吃和用过,这也正是我风光背后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就连这样浅薄的幸福,也随着钻井队的到来很快落幕。
钻井队来时正值春末夏初,他们的到来直接宣布了我所谓爱情的结束。
钻井队借住在小学校里,除了队长和伙夫,剩下的是清一色的年轻人,这群见多识广的年轻人的到来搅乱了我们村平静的生活,包括我从未得到过的吉玲儿的那颗芳心。当年我做校长的父亲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答应钻井队到学校的借住直接加速了他儿子爱情的死亡。
钻井队里有一个穿红半袖、牛仔裤的,后来知道叫小旗的青年,凭着帅气的外表和一把弹拨娴熟的吉他,让吉玲儿置我父亲的威严和乡人的议论而不顾,公然与小旗在村里出双入对。尤其是晚上,那小旗必然携了吉玲儿到村东头的池塘边上弹拨吉他,吉他声中时不时传来吉玲儿动听的歌声。我,于吉玲儿的心门外徘徊了一圈又回到起点,让父亲深感颜面无存的不仅是吉玲儿的负义,还有我这个深陷单恋无法自拔的儿子。那个夏天,除了母亲凑在村人堆里发狠骂几句之外,我和父亲极少出门。
那个夏天树上的蝉们和池塘里的蛙们是发了狠一样地叫着,分外扰人。
夏末秋初时分,钻井队走了,传说吉玲儿是哭了又哭、送了又送,然而小旗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几个月后村子里传来吉玲儿母亲嚎哭的声音,大家才知道吉玲儿怀孕了而且死活不肯去堕胎。一时间村里人到处议论纷纷,有人说那个小旗早有妻室,和吉玲儿不过是解解寂寞,有人说那个小旗家里不中意没有正式工作的吉玲儿,当然闲话之余还不忘说一些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脏话,比如我母亲说的:谁要娶了她真是辱没十八代祖宗,准保脑袋让驴踢了。反正红极一时的美丽吉玲儿在乡人的嘴里是臭了。我是同情吉玲儿的处境的,若不是害怕父亲凌厉的眼神和母亲挂在嘴上的那句话,我是甘愿英雄救美的,尽管这个角色有些窝囊。
我终究没有迈出那伟大的一步。后来吉玲儿随了她在新疆的姑姑走了,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听说她嫁了当地的一个青年;听说那人很能干,贩了棉花到我们的县城来开了好几家店;听说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听说吉玲儿依然很美,不仅帮着打理生意,而且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日子美得不得了;听说吉玲儿让人接来了父母亲同住,却不曾回去过一次。
也许多年以后的吉玲儿仍有一些不愿或不想面对的人和事,而今天下午当妻说要到这家新开的店买点新棉花做床垫时,我竟忘了吉玲儿的老公开棉花店的事,我想我的脑袋没准真被驴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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