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下的守望
老人拽着牛缰绳从垄回村时,夕阳已驼在老人的弓形的脊背上了,绛红的晚霞像块巨大的红色背景幕布,将大地皴染成红彤彤的一片。在到村渡口旁的合抱粗的巨樟时,老人将手中紧拽的缰绳松了,让牛自在地在树荫下自在反刍
老人拽着牛缰绳从垄回村时,夕阳已驼在老人的弓形的脊背上了,绛红的晚霞像块巨大的红色背景幕布,将大地皴染成红彤彤的一片。在到村渡口旁的合抱粗的巨樟时,老人将手中紧拽的缰绳松了,让牛自在地在树荫下自在反刍。这时悬挂在牛脖上的牛铃便发出银铃般锐耳的铃声,在傍晚的时候竟显得格外响亮。老人凝望着牛,牛也不时抬眼望老人,这时老人就会拿起了手中熄灭的一颗旱烟斗,重新点上,开始悠闲地吞云吐雾起来。一阵蓝白相间的雾团便在他头上像朵雨后的蘑菇,绽放开来。和着橘红的夕阳,以及掩映在河面上的晚霞,这里便像一道经人手改造了的色彩浓艳的水彩画。不过多了两个特色的主角,老人一件薄挂蓝帆布衫,一根古铜色旱烟斗;鬃毛黄黄的老牛,静穆而凝重。
村子四面环水,是个孤岛,却密林丛生。通往乡里的唯一途径只有靠渡口那渡船了。在朝渡口的方向越过丛林放眼望去,隐约可现的是一座银白色的尖塔,在这片旷野里显得异常高耸、富丽堂皇,也不免给人一种突兀感。唯独老人对其有种特别的情愫,在他心里,那是一种期许,一种象征。因为那里是乡里邮局的坐落地。
老人遥襟远畅,思想便接载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他心想,倘若不是当初一时兴会,如何也不会让儿子踏上部队的征程啊!又倘若不主动让儿子去边陲的喀什戈尔那么遥远的地方,他总会有个探亲的时间吧,边疆军情特殊又却兵,回来一趟谈何容易。而今整日只能形影相吊、茕茕孑立了,唯独与牛为伴。这牛是儿子临行前从集市上帮老人精挑细选的一头黄牛犊,而今成了老黄牛了,凝望着老牛老人不免感慨万千。
可老人还是觉得自豪。他总是十分兴许地跟族人讲他儿子从部队里传来的光荣事迹,还有屋牖上悬挂的“参军光荣”的匾牌。虽然历经岁月风雨洗礼,朱红的字迹早已模糊。可老人还是津津乐道起来。久而久之,老人也会略有怠意。这时他才会恍然想起许久儿子的新消息了。
每个日落的黄昏,只要没有邮递员送信来,老人几乎都愁眉紧缩,愁云紧布。只有在邮递员将一封褐黄色盖有同一日期的邮戳的信笺交到他手上时,他紧缩的愁眉才会消散,然后拆开信笺要邮递员替他卒读一遍。他会不停地打断邮递员的话,细细询问信中每句话的意思。有时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又细细聆听。有时舞之足之蹈之,有时又不免黯然神伤。等听完邮递员离开,他眼神依然紧随邮递员的背影,仿佛期待着类似的一天的到来。就这样日复一日,老人都几乎定格在这样的这些表情不一的画面中。
除了牧牛的日子,倘若又足够的闲暇,老人会趁着一早摆渡去数十里外的乡里,捎上些零钱和自种的馃子、玉米等产物,也带上老牛,去上趟邮局了。集市上摆上了摊的业主对他都不陌生,总会问问老人些家常或起居事宜。老人也总是一一回答。然后拖着疲癃身躯走进邮局。邮局的常身着一身藏青色夹袄的俊小伙子总是笑咪咪端上热腾腾的茶水给老人,白水汽弥漫着老人发白的髭须,像老人心中绽开的乐花。老人便乐呵呵地只顾夸小伙子:热心得很!鱼尾纹印得格外深。
老人风尘仆仆去邮局不是为喝茶,是让小伙子替他代言给参军的儿子写信。每次几乎没等老人启齿,小伙子就携茶水和纸笔一起上来了。来的次数多了,麻烦小伙子的次数也多。老人心里总有歉疚和愧意。小伙子总是心领神会,便和他拉起家常,或者谈起庄稼地里的活计,抑或是那头牛。可每次最终老人都要把话题牵扯到儿子的军旅生活来。每次小伙子都像是未卜先知似的。还没等老人说完他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老人总是先一阵惊愕的表情,然后就和颜悦色地跟他拉扯出自己的近况,要小伙子替他一一记下。小伙子沙沙沙地写个不停,似乎比老人说的还快。等写完封缄起来时,老人从褴褛的衣兜里拿出预备好的邮寄零钱一一展开碾顺,递给小伙子。小伙子依旧委婉地拒绝。他仍旧说,邮寄一封信花不了几个钱,再说您让儿子参军赴边疆为民服务保家卫国也没计较个啥,大爷还是您自个儿留着,您大老远出来趟不容易,去市集上捎上些果菜回去。老人就从地上拾掇起携带来的馃子、玉米塞在小伙子手里。小伙子再三推让。老人总是说上句咱庄稼人不能忘了个恩字,就转身离去了。
老人意犹未尽地出了邮局,便拽上牛绳走出市集。太阳的光芒开始变得浓烈起来,涂抹在老人清癯的脸颊上,照在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上,像旱地里龟裂地头上刚洒上的露珠,很快就干涸了。老人找了个歇脚处,喘上几口粗气,就点上了旱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老牛趁机在路边啃起青草来。乡里广播响了起来,报道起新疆热比娅为首的维稳极端分子再起事端,打死打伤多名群众,少数不法分子穷凶极恶,对维稳的军警攻击……类似的事件曾多次在新疆发生,也造成过军警伤亡事件……老人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一种与生俱来的预感和本能,让老人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笼罩。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对着老牛自言自语起来。原野里静谧得有些离奇,老人的目光落在老牛的身上,胆怯得有些忧伤了。老牛停下咀嚼的嘴,也凝望着老人,仿佛能体会到老人的心情。
老牛总是这样。和老人几乎同悲同喜同乐。在老伴离开之后,这头黄牛就成了老人的唯一能朝夕相处的伴侣。他喜欢它,也恼它。牛的倔让有时他头疼不已,尤其是每当牛扭头向路旁的稻田啃稻苗时,老人总会扬起手里的柳条,在牛前晃荡着。可每次贪嘴的老牛总不领情似的,老人才怒目圆嗔地竖起胡须,狠狠地盯着它,这倒反倒凑效了。牛仿佛能体会到老人的喜怒哀乐,不过老人也一直这样认为。而这刻,它能体会到他的不安吗?可又有什么用呢?这种体味或分担能减少心里的隐忧吗?
思忖良久,不觉何时,太阳已然悬挂到头顶上了,阳光火辣辣地在老人伛偻的背上灼烧着。照得原野显得几分惨白了,行人渐稀,旷野岑寂得如在深夜。老人于是折身拽上老牛朝邮局方向径自走去。
邮局里的小伙子依然笑容可掬地迎接他。在他面前,老人似乎感受不到任何不详的征兆,刚忐忑的和不安在他轻松和自然里像一缕起清风飘散了。老人还是熨平心里的波澜,喃喃地问起了小伙子。小伙子仿佛预知了老人的意图,还未等老人说完,他就把话茬接过去了。他说大爷,您儿不是还在跟您写信儿吗,您甭记挂了。三两句便搪塞过去了。然后继续整理一摞摞信件。老人一时语塞无语,又悻悻拽上老牛迈上了归途。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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